少了你，寂寞咫尺间

李泽言视角

台湾合志插花

０１

「护照、机票带上了吗？」

「你容易犯胃疼，记得肠胃方面的药要准备。」

「虽然澳洲现在是夏天，但夜晚可能有温差，外套还是要带。另外······」

我说到一半的叮咛事项被女孩打断，她的眼神透露着我太过杞人忧天。

「李泽言，我只是带大家去短短几天的员工旅游，不是要移民，而且我是个成年人、一个公司的负责人，不是要去远足忘东忘西的小朋友。」坐在副座的女孩两手交叉，脸颊又粉嫩红润，模样像个青涩的大学生。

我一直都知道，女孩正以她的方式成长。

先是以过人胆量闯入我的办公室答应极为困难的条件获得投资，再者是企划案的拙劣杂乱到井井有条，甚至还能参与会议并提出意见和反馈。

女孩努力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只是最近，似乎不只是工作了。

我发现一脸素颜的她稍加妆点便能惊艳动人，睫毛似乎更长了，头发染了新的颜色，看起来更有朝气，眼睛比以往更清澈又有神，是对未来的笃定和尝试的勇气，不再是毛毛躁躁的小女孩，宴会上得体的谈吐和仪态，私底下却还是可爱纯真。

「到了通知我。」我咽下无数的话语，只留了最为冷淡的一句。

我目送女孩进入候机楼后，一种陌生的情感在心中泛起涟漪，而我想要找寻这个情感为何物。

０２

一月七日　

女孩离开身边的第一个夜晚好象特别长，送完机回到家才九点钟。

从副座拿下来的羊毛外套是女孩遗留下来的，毕竟去了现在艳阳高照的澳洲，她实在不想带上这个小累赘占着要装满纪念品的行李箱，我只好将身上的针织背心给了她，怕她在候机的时候过于寒冷直打哆嗦，要是带着一身病怎么享受得来不易的旅行。

洗完澡后时针恰巧走到１１，本该是我就寝的时间，却心烦地无法安稳入眠。

我拿起女孩上回交出的企划案，在不足的地方批注更好的解决方法，如果她在我面前，还可以得到更详尽的解说。

可惜，她不在。

陌生的情感又悄然探出头，模糊地让我看不清。

这一晚，我的梦里有女孩，但却希望她出现在我睁开眼睛的霎那。

０３

一月八日

生理时钟让我在清晨五点醒来，第一次不是先看魏谦整理好的文件，而是点进女孩的名字查看是否有任何消息。

─您没有收到新的讯息。

思考三秒过后，才想起女孩此时还在飞机上，本来沉入谷底的心情才又再次浮起。

运动是我唯一净空思绪的时间，此时我很感谢自己这个习惯，让我能短暂不想起她。

提起精神处理完国外厂商的事务，还加开了一个跨国视讯会议后，紧绷的神经才舒缓。

出门时无意识选了女孩逛街时特意买给自己的酒红色领带，就连香水也是。

时光在我心上雕刻，任何回忆都可能成为无声的习惯。

接近中午１２点，我终于收到女孩的第一个讯息，还附着图片。

女孩：顺利到达，正在去饭店的途中。你真的应该要来一次，这里的人热情到让你想冷漠都不行。恋语市现在下雪了吗？

附上一个大大的艳阳照。

我拍下中午亲自做的午餐还有窗子外的落雨，短短回了几句：

这边很冷，没有雪，但有雨。

差不多是饭点，我做了新菜色，回来做给你吃。

前提是你的企划没有错误。

女孩：你太坏了！我保证下次不会有错的。那个······如果再加上布丁会不会太过分？

我：别胖了怪我。

来来回回的讯息直到下午的会议开始前二十分钟才停止，目光锁在最后一句：

女孩：大ＢＯＳＳ，我不在的时候，你的话好象变多了。

······胆子大了。

我试图忽略扬起的嘴角。

０４

一月九日

晚上七点半，我结束一天的行程，难得晚上没有应酬，我随意煮了几道家常，其中的糖醋鸡丁是她非常喜爱的菜色。

饭后，是女孩的电话。

如果换算时差的话，她那边大概是十点多吧。

我可以听出女孩非常喜欢蓝山国家公园的行程，雀跃地与我分享她的喜悦，空中缆车一览壮丽的峭壁、步道两旁的蓊郁林木、三姊妹岩的传说······，唯一的后遗症大概是酸疼的双腿。

我喜欢她如铜铃般悦耳的笑声，各种情绪似乎都能从她的抑扬顿挫无遗表露。

仿佛有一股潜藏已久的冲动快要呼之欲出，至少，这个瞬间我想狠狠拥住她。

我听到后方传来同行人员的催促声，似乎在跟女孩说要去放烟火。

「快去吧，别让人等。」我很清楚明白，此时的语气是失落。

「你要休息了？」

「还没。」

「那你等我一下。」

从电话另一侧传来一阵小跑步渐渐远去，不一会儿又是她轻巧的脚步声越发清晰。

「我让他们自个去玩了，难得能和你聊工这么久作以外的事情，我要多享受一下。」

「幼稚。」

我的心情又再次被她救赎。

０５

一月十日

白天的工作很忙，接见不少洽谈的厂商，有几间的规模虽不大，但提案新颖、人员的能力符合期望，很适合和女孩的公司合作。一切处理完后，有一通未接电话，是女孩的名字，十分钟前。

正在思考要不要立即回拨，手机讯息显示女孩发布一条好友圈：

终于来到Pardise Country，抱了超级可爱的无尾熊，还看到许多珍奇的动物，也参与了剪羊毛表演（开心）

给某个工作狂：再忙也要给我个讯息。

底下的照片女孩笑得灿烂，即便是火热的太阳也逊色几分。

我没有回拨，只留下语音讯息，因为听到女孩的声音，我大概会抑制不住对她的思念。

「笨蛋，没有你的笨手笨脚称不上忙。好好享受假期。」

０６

一月十一日

我的心情不大好，连珍藏的红酒都拿了出来。

女孩昨晚的讯息提到今天要前往黄金海岸，游艇和沙滩的行程。

一早的照片倒还好，登上游艇的穿著只是比平常清凉，还有披上一件薄外套。

下午的布洛德沙滩，女孩穿的是上次同我到海岛旅行的那件比基尼，可下一张是一个男人与她勾肩搭背的照片。

如骨鲠在喉，满腔的愠怒无法宣泄。

大抵心脏也被酸意啃食殆尽。

而我发现，从以前只要是除了自己外的男人接近她，都会有相同的反应，且日趋严重。

我没有接起她打来的电话，只已读她不断传来今天在旅途中发生的所有趣事。

最终，我只回了句早点休息，便陷入沉思。

07

一月十二日

恋语市放晴了，虽然如此，冷冽的风还是不断呼啸，位于华锐高楼的会议室，窗户被吹得吱吱作响。会议的氛围肃穆，即使处在室内，也没比外头暖上几分。

「按照开会结果，各部门下去执行，散会。」我埋首工作，不想继续思考女孩的事。本来随时携带的手机被我故意放在办公室，可为了下午的行程，我只得折返。

接近门口时瞧见魏谦正讲着电话，本来不以为意，却在他朝电话喊了一声女孩的名字吸引了我的注意。

「就我观察，能让总裁费心费神又伤脑筋的不就只有你跟工作吗？既然你这位小祖宗都在国外逍遥了，自然是因为工作烦心的了······放心，我可是挺看好你们，回国后加把劲拿下总裁阿！」大概是电话尾声的关系，断断续续听不到３０秒魏谦就摁掉电话，只不过他转身看到我时，依脸色应该吓得不轻。

「总、总裁好！您什么都没听见吧？」

「进来，解释。」

我残忍地浇熄他最后一丝的希望。

十分钟的坦白还是从严后，魏谦一脸悲痛地离去。

而我整理得到的消息。

我昨夜的情绪果然还是被女孩察觉，她特意询问魏谦是不是最近我的工作过于繁忙或者因为其它事情导致心情低落。另外，还得知了女孩的一个秘密。

她喜欢我，

不是崇拜尊敬，而是确确实实的恋爱情感。

更令我讶异的是，我大概早已对她抱有相同的情感，只是从未在爱情过于着墨的我，忽略从心尖传来的信息。

我感受到血液在身上奔走叫嚣，不知耗费多少力气，才勉强让自己不过于喜悦。

原来在女孩离开身边后，那股情感名曰寂寞。

08

一月十二日

斜阳黄昏时

今天是在女孩假期中，第一次主动打给她，怕是昨天的冷淡吓着她。

女孩接起电话时有些紧张，以为是传过多的信息惹我不开心，道歉、求我别生气、要做什么都可以这类的话语都出来了，只差没以身相许而已。

因为才刚得知自己的心情，难掩笑意，我随意找个理由搪塞要她别太介意。下午五点，此时的女孩应该在前往机场的路上。

「今天怎么不说去哪儿玩了？」

「怕你讨厌，不敢说呀······」女孩的尾音拉长，一副委委屈屈，还故意带点哭腔增添可怜程度。

是不是深陷爱情里面的人，不论如何都会觉得对方很可爱？

我想是的。

女孩今天去了蓝腾酒庄，擅长酿制葡萄酒和梧桐蜂蜜酒，还有酒庄的导览。

我曾在宴会中有幸饮了几杯，香醇甘甜，加点苏打水应该也很适合不擅喝酒的女孩品味一番。

「我今天喝了好几款酒呢！最喜欢的是蜂蜜酒，香香甜甜的，我买了几瓶，你想不想喝喝看？」

「你请我？」

「对呀，如果不要我就拿去公司请同事了。」

「明天下飞机我去接你，直接送到我家吧。」我听着女孩抱怨我这是公器私用，不过自己宰相肚里能撑船，大度的很。

「我的确，见识过你的胃能撑船。」

女孩又炸毛了，叨叨絮絮说我欺负她，还把以前的往事给翻了出来，看来是积怨已深。

闲聊一阵，直到女孩安然地进了机场我才放下手机。

明天，我的女孩就要回来了。

我的天空，缺她这一束阳光。

０９

一月十三日

我想我现在是紧张的。

清楚意识到对她的感情，我该以何种面貌面对她？我是否能如以往镇定地响应她？

女孩到底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情，怀着爱慕之心与我谈话？

是否和我一样，渴望却又小心翼翼？

我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了，穿著送机那天递给她的针织背心，像是一个专属于我的标记。

两大箱的行李，连那只粉红小猪的手提箱看起来也格外沉重，一瞬间我有女孩又更矮小的错觉。

女孩看见我，举起有点晒黑的手臂朝我用力挥着，她的笑靥光彩夺目，我没有使用我的ＥＶＯＬ，可是却觉得世界停留在这一瞬，只有她在我眼里活泼而生动。

同行一票人朝着她暧昧一笑，接着走向另一侧转往楼下大巴的停车处，较为资深的的几位与我打过招呼后也先行离去。

女孩被调侃的有些脸红，眼神迟迟不敢对上我，犹豫一会才说道：「你、你别介意呀，他们就是爱开我玩笑，一个个怕我嫁不出去似的。我知道你不喜欢被捉弄，别生他们气······」

我感觉到我的眉心深了几分，原来在女孩的心中我是这么食古不化、严肃不讲理？

「这种事还不足以影响我的心情。」

「你不介意吗？毕竟我这样的小朋友，实在是不配你的价值阿······」看着不断变化表情的女孩，突然觉得想笑。

明明在商场上表现得一股冲劲，学着怎么俐落、精准，反倒在感情上踌躇不前，还需要一个魏谦来掌握我周遭的状况。如果不是我在这段时间查觉到自己的感情，那她还会藏多久？

我不知道，但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没有多想，直接用大衣将她圈在怀里。

「你的价值对我而言，比你想象的还要珍贵。」

「李、李泽言？」似乎是被我的举动吓着，女孩本来想要抬起的小脸又被我压回胸膛。

「我只说一次，」

「这段时间，我察觉了两件事情。」

「第一，原来我早就爱上你。」

「第二，原来少了你，寂寞咫尺间。」

１０

一月十三日

女孩依约让我品尝了梧桐蜂蜜酒作为生日礼物，

只不过，

是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FIN.-